纪念我的奶奶

​ 转眼间,2023年已经过去了,距离奶奶走了有一年半了,距离爷爷走了也已经有两年了。2023年,我时常在梦里梦见奶奶,仿佛她还在我们身边一样。这一年,我时常想提笔写下关于奶奶的一些回忆,我想写她辛勤劳作的模样,想写她在厨房炒菜的身影,想写她对我们疼爱的回忆,我一直没有写,我怕我没有这样的文笔,我的笔下不能写出我的真实的奶奶的一生,也不能写出我对她的想念,甚至,我也写不出,2022年过后,我远走他乡,她那孤独的身影在寒风中向我道别,我也没想到,此去一别,竟是最后一面……

不幸的童年

​ 奶奶出生在上世纪40年代的一个重组的家庭,在新中国成立以前,中国农村普遍都是在贫困的状态,不仅仅是奶奶家,大家都是一样的贫困状态,孩子又多,自然的,女孩子不上学是普遍现象,所以,自始至终,我奶奶不认识一个字。再大一点了,可以帮家里干点活了,但一次意外的事故,影响了她一生。奶奶家附近有一条河,河很宽,河两岸种着树。这个事我也是听他们讲的,一次奶奶爬上树,偶然失足掉进河里了,河水很急,旁边没有大人,其他小孩看见了赶紧叫人来救人,等大人来了后,河水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,于是,一路沿着河边找,一大群人找了半天,终于在河的下游找到了,这个时候奶奶已经不省人事了。经过一番救治,人是醒过来了,但是,原本一个乖巧会说道 的小姑娘,居然不会说话了,只会“呀呀呀,啊啊啊”,自此,“哑婆”这个烙印便伴随了她一生,被别人嘲笑,冷落也伴随了她一生。

与爷爷结婚

​ 上面是我听过最多的,也是唯一一个关于奶奶童年的故事,其他更多关于她成长的故事,也就是到了与爷爷结婚了。爷爷同样也是出生在贫困的农村家庭,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是大多数农村的家庭缩影。因为爷爷早些年间患过什么病,头上一直是处于脓烂 状态,农村人说,长”naizi“了,头发掉光了,家里穷,身上又有病,通过人介绍认识了奶奶,21岁的时候,生下了我爸,从此,自爷爷寻一辈只有他这一个独子后,我们家开始开枝散叶,到现在已经形成在当地的一个人口家族。

辛勤劳作

​ 奶奶个子小,不到150cm,到了晚年,退也弯了,背也驼了,身材更加矮小了。在那个物质贫困的农村里,几乎没有一餐饱肚,奶奶嫁到这边来时是60年代中,六七十年代,农村搞 集体,大家一起干活,一个男人干一天算一个工分,我奶奶个子小,干活慢,都不能出去干活算工分,只能是围着家里干点家务,爸爸兄妹4人,多一个人多一张嘴,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出工干活,家里过得的很是艰难,一年辛苦干活,还是填不饱肚。听我爸说,他小时候,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,白薯,早上薯,中午薯,晚上薯,也是到后面生活稍微好一点了,才一天有一顿饭吃。现在的我们也完全想不到,旧衣服,老大穿过,老二穿,老二穿过,老三穿。。。要上学那也是奢侈的事,家里的四个兄妹,只有我爸小学毕业了。也就是那这样的情况下,外面活帮不上,围着家里转,硬是把家里的孩子拉扯大。

步入新时代

​ 到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,现在我来回想,好像家里也没有那么困难,因为我没有每天每顿都吃红薯,我的印象中,每天都是三顿米饭。因为这个时候,奶奶已经把我爸几个拉扯大了,我们孙辈的几个出生了。爸爸他们每年都去外地打工,我们孙辈的几个成留守儿童了,于是,我们几个都是爷爷奶奶带大。

​ 有一种现象,奶奶虽然不会像我们那里的正常人讲方言,但是她其实是有一种自己的”语言”,这种语言,我们那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甚至有人说,”你家奶奶是不是外国人啊,我怎么听不懂啊“。是的,奶奶讲的话,只有我们家里的几个人能听懂。在我妈嫁到这里时,也是完全听不懂奶奶说是什么,也是经过这几十年了才知道奶奶说是什么。我们孙辈几个,自小和奶奶生活一起,奶奶的一言一行完全知道明白。

​ 在爷爷奶奶带大的日子里,爷爷一直是主外,奶奶一直是主内。我们兄妹几个的吃饭,洗澡,睡觉,都是奶奶在家里忙里忙外,不吃饭都是追着喂,身上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。如今有饭吃了,生活好了,奶奶身材越来越矮小了。

奶奶的菜园子

​ 与奶奶相处最美好的时光,我想应该是在她的菜园子里,在我有记忆以来,奶奶就一直在她的菜园子里转。那个菜园子,是90年代我家建房子挖土烧砖留下的坑。时间穿过春夏秋冬,奶奶在这里种过辣椒,茄子,豆角,丝瓜,冬瓜,南瓜…..每个季节应该种什么菜,我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,

​ 我长时间在外上学,每放学回家时,我肯定会和奶奶到她的菜园子里逛一下,我挑着两个桶,从附近的池塘里一次次把水挑过来让她浇水,奶奶浇水也是像呵护她的孩子一样,每一颗都要小心地浇到根部,每一颗都要浇足水,就这样一担一担的水地浇,我都已经挑累了,无法想象一个这么小个子的人,怎么把这么多水挑过来浇上,而且,不光是到池塘浇水,还有家里的小便,奶奶深知家肥的重要性,用水兑好后,一遍遍地浇。这个菜院子,是我们桌子上最美味的原材料地,也成为我与奶奶最美好的回忆。

未出远门

​ 奶奶这一生,可能只有一次生病去过省会城市,这一生可能没有出过这方圆这30公里,她把她这一生都辛勤劳作在这片黄色的土地上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他也不知道我上学在什么地方,以前上学一周回来一次,还要带菜去学校,后面要几个月才回来一次,再后来,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。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,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远,她只知道,她一直在家等我们。

最后一面

​ 最后一面,我也不记得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了,以前爷爷在的时候,我虽出门在外,还是会经常打电话回去,问天气怎么样,有什么菜吃的。都是爷爷接的电话。奶奶只是旁边附和着:是谁来的电话。最后的一面,是我在春节后,准备去工作的地方,我的奶奶,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上班,离乡的记忆已经模糊了,这一别,就是永别,再一次靠近奶奶时,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,我从工作地赶回来,奶奶已经静静躺在了棺木中,我已经是泣不成声。奶奶走完了她平凡的一生。

​ 送殡下山后,我回头向山上望去,爷爷奶奶相濡以沫几十年,最后合葬一处,上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能相伴。

想念

​ 经常在梦中梦见。每年,我都会想念你们。